專欄文章
獨家專訪「雙金匙」酒業大亨 Bernard Magrez (上)
記者：Tony Yip DipWSET
白手興家的酒業大亨 Bernard Magrez 在世界各地坐擁逾四十個酒莊，當中包括法國波爾多四個列級酒莊，既是法國百大富豪之一，亦躋身法國十大葡萄酒莊主之列。
筆者有幸於巴黎與年屆87歲的 Bernard Magrez 先生進行獨家專訪，訪問長達兩小時，內容涉及教育、市場營銷、中國酒業前景、企業社會責任、可持續發展、氣候變化、新科技應用等話題。最後，Bernard Magrez 先生分享其成功秘訣，並罕有地談論其繼任計劃。由於篇幅較長，因此訪問分上、中、下三篇刊載。
問 = Tony Yip DipWSET；
答 = Bernard Magrez
白手興家
問：您好！Bernard Magrez 先生，久仰大名，感謝您撥冗接受訪問。您的名字家喻戶曉，堪稱「酒業大亨」。您是否可以分享一下，您當初是如何接觸葡萄酒業的？
答：我很早便輟學。我十三歲時，父親決定為我退學，改到職業訓練中心當學徙，學習鋸木工藝。經過三年培訓後，我在十六歲時獲得法國政府認可的木工職業能力證書。隨後幾年，我先後在幾家小型公司工作，都是微不足道的職位。十九歲時，我改到波爾多的一個酒窖工作，當時我對葡萄酒一竅不通，而且職務與自己的木工訓練格格不入。在酒窖工作幾年後，某天，一位銀行家對我說：「您不要再替人打工好了！我打算出售自己的一盤中介生意，公司擁有不少客戶，專門買賣波爾多等地區的葡萄酒」。經過深思熟慮後，我決定向銀行家收購業務，晉身老闆行列。
問：據我所知，業務範疇亦涉獵砵酒（亦稱「波特酒」）、烈酒？
答：是的，我買下這盤小生意後，公司慢慢發展起來，公司初期我們將業務專注於葡萄酒，後來亦涉足砵酒、烈酒。法國是世界最大砵酒市場，我創立了砵酒品牌「William Pitters」，成為繼「Porto Cruz」後法國銷量第二的砵酒品牌。法國亦是世界最大蘇格蘭威士忌市場，於是我又創立了威士忌品牌「William Peel」，成為法國銷量第一的威士忌品牌。七十年代末，我創立了大眾化的葡萄酒品牌「Malesan」，經過大概十年的發展後，年銷量高達一千一百萬瓶，成為法國最暢銷的波爾多葡萄酒品牌。2004年，我將烈酒、砵酒業務出售予一個投資基金，又將「Malesan」出售予法國卡思黛樂（Castel）酒業集團，以便傾力發展高檔葡萄酒業務。當時我經營的酒業公司盈利可觀、經營有道，深得銀行信賴，因此獲得銀行融資收購一些價錢相對高昂的波爾多列級酒莊。
第一桶金
問：憑藉第一桶金，您先後買下了位於法國波爾多的克萊蒙教皇酒莊（Château Pape Clément）、芳寶酒莊（Château Fombrauge）、拉圖嘉利酒莊（Château La Tour Carnet），以及貴腐酒一級莊奧派瑞酒莊（Clos Haut-Peyraguey）。
答：沒錯。正如大部分波爾多列級酒莊，這幾家酒莊的葡萄酒均透過獨立中介分銷。同時，我亦在普羅旺斯（Provence）、羅納河谷（Côte du Rhône）、朗格多克（Languedoc）、魯西永（Roussillon）等地購買葡萄園。二十年前，這些產區的知名度不高，但我意識到新一代消費者不斷追求新產地、新品種，所以推陳出新極為重要。於是，我在各地購買葡萄園，推出以「Bernard Magrez」命名的一系列葡萄酒。
問：為何「Bernard Magrez」系列葡萄酒的酒標均飾以「雙金匙」標誌？
答：添上「雙金匙」標誌的原因，是考慮到中國、東南亞、俄羅斯等多地的語文都不採用拉丁字母，消費者未必能看懂「Bernard Magrez」字樣，未必能記住「Bernard Magrez」這個品牌名稱，但他們至少會認得「雙金匙」標誌，而且大門、鑰匙是全球各地文化都不會感到陌生的符號。即便在法國，偶爾亦會聽到有消費者在商店詢問「有賣『雙金匙』葡萄酒嗎？」。為配合消費者探索新品的潮流，我先後在意大利、西班牙、葡萄牙、阿根廷、智利、烏拉圭、巴西、日本等地購入葡萄園，產品均以「Bernard Magrez」命名。我們在世界各地設有辦事處，專門推廣品牌旗下葡萄酒。
問：品牌在法國和海外的銷量比例是多少？
答：法國、意大利、西班牙作為葡萄酒生產國，不少國民都喜歡支持「國貨」，因此外國葡萄酒在法國的銷量一直相對較低。當然，近年來情況有所改變，越來越多的法國消費者喜歡探索外國葡萄酒，但始終為數不多。因此，我們的銷量中有七成在海外、三成在法國。
旗下中國業務
問：貴集團在中國也有業務呢！
答：沒錯，我曾在青島經營葡萄園，以意大利葡萄品種釀製白葡萄酒，當時在北京、上海、波爾多均設有辦事處，負責營銷。不過，我在大概十年前停止了在青島的業務。在中國，我不能購買葡萄園，只可租用。現在，我在風土條件優越的寧夏產區租用葡萄園，並與寧夏名莊「留世酒莊」（Legacy Peak Estate）聯手推出「皇鼎」系列葡萄酒，「留世酒莊」亦負責分銷「Bernard Magrez」品牌旗下的各款葡萄酒。當然，我們亦在中國各大城市設有辦事處。
問：品牌在中國的銷售辦事處都是合資企業嗎？
答：我們在中國有屬於自己的營銷團隊，專門負責「Bernard Magrez」旗下葡萄酒的銷售、推廣工作。一項獨立市場調查顯示，中國市場十大知名國內外葡萄酒企業當中，只有兩家法國企業榜上有名，分別是「Rothschild」和「Bernard Magrez」。「Bernard Magrez」能有如此驕人成就，團隊實在功不可沒。
問：除了中國和日本之外，您有意在亞洲其他市場發展嗎？
答：我們正在中日鄰國南韓招聘銷售代表。大概在五月起，我們將有一名駐越南代表。我們亦正在考慮於印尼和泰國設立銷售辦事處。
中國酒業前景
問：您對中國葡萄酒業發展有何看法？
答：中國不但是一個龐大的市場，而且風土條件得天獨厚，尤其是寧夏，無論酒莊大小，小至精品型酒莊，大至面積達五、六十公頃的大型酒莊，均能出產令人驚嘆的佳釀。我曾喝過一些產自寧夏的葡萄酒，品質媲美波爾多頂級佳釀。我深信，新冠疫情過後，中國旅客將再到訪世界各地，各地餐廳、商店必然會在兩、三年內開始售賣中國葡萄酒。然而，目前，品質上乘的中國葡萄酒價錢相當高昂，因為葡萄藤蔓需要在寒冬前靠人手逐一埋土，但我相信在不久的將來，中國人將能夠依靠科技，用機器替代人手進行埋土，尤其是中國近年來的科技發展一日千里，正如中國的電動汽車發展已大大拋離其他對手。
問：新冠疫情對品牌有何影響？
答：疫情期間，中國大部分餐廳、商店暫停營業，但葡萄酒進口商、分銷商仍然努力工作，特別是透過微信、微博等社交媒體繼續銷售產品。在法國等其他地方，封城措施相對較短，影響亦相對較輕微。疫情過後，各地的銷量均逐漸回復到疫情前的水平。當然，經過疫情的洗禮，中國市場淘汰了一些小型進口商、分銷商，壯大了某些連鎖式集團，重新分配市場佔有率。
問：中國已經成為世界最大的葡萄酒教育市場，相信亦為葡萄酒銷量作出貢獻？
答：那是肯定的！中國消費者對葡萄酒的認識越來越深。此外，華人傳統上喜歡喝烈酒，酒精度往往在四十度以上。然而，現代中國消費者講究健康飲食，因此亦越來越多的中國消費者從烈酒轉向酒精度只有約莫十四度的葡萄酒。不僅在北京、上海等大城市，中國二、三線城市的葡萄酒銷量亦節節上升，前景一片光明。比如，我們推出了一款剛在中國開始銷售的產品，是一瓶混合了2000、2005、2010、2015四個不同年份的克萊蒙教皇酒莊（Château Pape Clément），包裝在我們於中國製造的精美木製禮盒中。禮盒有助於酒莊的形象，而「Bernard Magrez」的簽名字樣也有助於形象，兩者雙管齊下，效果更佳。澳洲 Penfolds 推出了澳洲葡萄酒和美國加州納帕谷葡萄酒混釀，亦推出了優質澳洲葡萄酒和法國梅多克葡萄酒混釀。在至少一年後，我們或許會混釀中法葡萄酒。我對中國葡萄酒的品質很有信心。這個做法將向消費者表明，我們定位於中國，我們認可中國葡萄酒的品質。
小結：在訪問的下一章，我們將討論企業社會責任、可持續發展、氣候變化、新科技應用對葡萄酒業的影響。
